故园往事:掏老家子窝(作者:许广洲)

  • 小编 发布于 2019-12-02 20:02:09
  • 栏目: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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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往事:掏老家子窝(作者:许广洲)

麻雀又名家雀、老家贼,在我的老家则称为“老家(jia 去声)子”。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看到的麻雀比现在多,随处可见。早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成群结队的麻雀唧唧喳喳地已经飞到了院中的树上不停的叫着,时而飞下树来,在院子里寻找着食物,稍有点动静,又一起从地上飞回树上。太阳夕下的时候,也是麻雀集结的时候,它们集中在树丛中、屋顶上、草垛上、麦场的空地上,又是一阵子唧唧喳喳地欢叫声,自然和谐,给生活带来欢快,给人间带来美好。

麻雀多活动于有人类居住的地方,栖息于村落和田野附近,喜欢与人住在一起。胆子很大,生存能力很强。雀巢大都在村庄房舍,特别是茅草房的屋檐之下,土墙洞穴之中,或栖息于村旁树林中。白天外出觅食,一般在短距离内活动。但飞行能力极强,能于短时间在空中停留,或急转弯,上下左右,翻飞自如。

麻雀杂食,主要以谷物果腹。当田间谷物成熟时,多结成大群,飞向农田,掠食谷物。平时,在场院和村落,啄食晾晒的谷物或地上的遗粒。麻雀性情活跃,胆大聪明,易接近人。好奇心较强,但警惕性也很高。如地上撒落粮食,它总是先向四周巡视后,觉得安全,或见己有几位同伴在啄食,才敢飞下去。而任何一个突然的声响,它们都会毫不例外地惊飞而去。除繁殖育雏期外,麻雀非常喜欢群居。平时总是三五成群,或更多聚集。春季,繁殖期间,雌雄成对活动,共同觅食、筑巢、孵卵、育雏。幼鸟长大习飞离巢,先随父母一起活动;待爸妈第二次繁殖,才离开父母,自相结群活动。麻雀叫声聒噪,总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秋季时,所有的成鸟同当年的幼鸟合群,常结成数百乃至数千只的大群活动,去田野或场地草垛探食谷物。这时它们极噪的叫声,百米内均可听到。而在冬季,雀群变小,它们多集成十几只或几十只的小群,一起活动。活动范围,也由田野逐渐收缩到场上麦草垛及房院周围。至春初,分散为更小的群,开始自行配对。食物以粮食、杂草种子、小昆虫为主,雏雀主要是小昆虫。有一定的灭害虫和杂草作用。

交配期间,常有“婚戏”行为,这时,雄鸟显得特别活跃,常发出低而柔和的声音,同时抬头举尾,东张西望,站立不安,还引起群内其他雄性参加。这时雀声特别嘈杂,有时叫声正在激发之时,常会突然安静下来,飞走几只,或全部飞走,分散各方,这样便完成了戏剧性的配对过程。

麻雀和我童年的快乐是连在一起的。那时候,村庄里、田野间、屋檐下,到处是麻雀扑楞楞乱飞的风景,麻雀们叽叽喳喳的叫声也成了乡村里不可缺少的一种音乐。小蜀黍(高粱)熟了,谷子熟了,麻雀贪吃这一口,它们纷纷地赶到,像是提前降临的一场雪。麻雀一拨一拨的,一起一落像一阵风。庄稼人自有庄稼人的办法,在庄稼地里竖起比庄稼高一点的一根根杆子,绑上了长布条,风一吹总是或紧或慢地飘动,用以吓走麻雀。有的人家制作几个麦草人,戴上破烂的草帽,举着一把破蒲扇,披一件旧衣衫,用麦草人吓唬成群的麻雀。但麦草人像江边垂钓的老翁一般,似乎忠于职守,似乎又看破了天机,对麻雀伺机的行动充耳不闻。麦草人躲不过雨,在雨里颤一颤,躲不过风,在风里抖一抖。麻雀远远地看见稻草人,先是一惊一怕,时间久了,麻雀感到没有威胁,反而和麦草人成了朋友,它们落到麦草人的肩上头顶。吓唬麻雀的效果很不理想。人们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村庄的麻雀还是那么多,于是,赶麻雀成了我们童年不可缺少的一种生活。当时在田头地边总会发现一个个拿长杆的孩子,麻雀一来,就大叫着轰赶。这些小生灵一听到动静,就呼啦啦呼啸而去,待到一切归于平静,便又会陆续杀回来。如此一来二去地循环,几十个回合之后,人与鸟都才可能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疲惫地结束一场对峙。

小时候孩子们没有动物保护方面的意识,把捉麻雀当作为一种游戏和乐趣。农村的孩子也特别的天真活泼,我们那个时候,每天放学较早,回家后除了割草就是玩。捉麻雀是我们一年四季常干的事情,方法多种样,不同的季节,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有着不同的扑捉方法。捉麻雀除了要掌握它的习性外,还要有一定的技巧,不然,麻雀聪明伶俐,没有几门绝招是很难抓到的。

春天的时候是麻雀产卵抱窝期,我们那些被大人们称之为七岁八岁惹人嫌的孩子们,结伴一起,见树上有鸟窝,就爬上去掏;见谁家的屋檐下有洞,就一个孩子肩上顶着一个孩子上去摸,每次都能捉到几只麻雀,但大部分摸到的是麻雀蛋和雏雀,摸了麻雀蛋,有时放回去,有时会不经意的打破了,我们把没有长出羽毛的雏雀叫“肉吧唧”,因为它还没有睁眼,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会把它们放进窝里,有时候也能摸到长满了羽毛,还不能飞的麻雀,虽然暂时不能飞,但好喂养,我们就把他们拿回家里,给弟弟、妹妹们玩,老麻雀觅食回来,不见了儿女,便围着孩子们“喳喳”地呼叫。那些还未长毛或者是刚刚披上了一层绒毛的小东西脾性很倔强,没有了妈妈,不出三四日便绝食而亡了。当时我们感到非常惋惜,看到小雀们死去的样子,真是后悔自己不该把它们摸下来。

夏季捉麻雀,再用去窝里掏和摸的方法就不灵了,因为麻雀的栖身之地特别多,喜欢游击战,随处落脚,是麻雀最活跃时期,田野里、庭院中、树林里等随处可以看见麻雀的身影,随处也可以听到麻雀唧唧喳喳地叫声,这个时期我们白天单打,夜晚袭击。单打,就是用自制的土弹弓随时击落,不过,这个方法全靠技术,捉到的机会很少,麻雀非常机灵,远了打不到,近了稍有点动静,它就飞走了,只有心细的人,而且射击水平很高的人,才有机会打掉它,我们捉它不是目的,只是寻找刺激和娱乐。

秋季麻雀喜欢结群,特别是夜晚它们宿在老屋的屋檐下、树林里或在庭院的树上,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麻雀结伴归巢,这个时候捉麻雀特别容易,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是在不制造任何动静的情况下,用手电筒照着它的眼,它会不动的蹲在树杈上,你可以信手将它捉住,但一棵树上不论是居住了多少只麻雀,捉住的只能是一只,其它麻雀,在惊惶失措中飞去,就连附近树上的麻雀也都在瞬间惊醒飞走。

捉麻雀最有趣的还是冬季,因为冬季没有了夏季庄稼地里的虫子,也没有了秋季成熟的庄稼,麻雀寻食只能集中在麦场的草垛附近和农家的庭院,这个时期的麻雀寻食非常艰难,常常是饥一顿或饱一顿地维持着生存。冬天最容易捉麻雀的还是下雪天,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整个大地,麻雀没有了去处,也无法寻食,这个时候不需要出门,在自家的院子里,清扫干净一片空地,撒一把小米或麦子,找一个大圆筛子,盖在上面,用一根拴了绳子的小木棍,把筛子的前脸顶起来,然后再将绳子扯到屋里,就可以守株待兔了。饥饿难忍的麻雀看到雪地上支撑起来的筛子底下有食物,它们会不顾一切地飞进去吃,这时,守侯在屋里的人,看到时机成熟后,猛地拽绳,麻雀就被盖在了筛子里面。这时在筛子上面蒙上渔网,就可以将麻雀用手拿出来。有时一逮就是几只,而每当这时,我们便欢呼雀跃,高兴的像过年似的。现在想来,麻雀是多么地悲哀,为了生存,觅食是自然的,可我们又是那么的无知和无情。

麻雀也和人类一样,在自然界繁衍生息,一年四季快乐地生活着,有着它自己的生存方式和生命规律,应让他永远成为人类的朋友。

其实,这种小生灵除了具有很好的扑食害虫保护庄稼的特点,还有很多的优点。比如,它非常聪明机警,有较强的记忆力,这和其它许多小型雀鸟不同。比如,得到人救助时,麻雀会对救助过它的人表现出一种亲近,而且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尤其可贵的是,当有入侵其雏鸟时它们会大声叫唤,会表现得勇敢,直至将入侵者赶走为止。俄国作家屠格涅夫曾在他的短篇小说《麻雀》中记载过一只亲鸟为保护不慎坠地的幼鸟以其弱小的身体面对一只大狗而不退缩的感人场面。每当读到这个情节,我都被它的勇敢所震憾。

麻雀还是一种有气节的鸟。记得小时候,我曾逮到过一只麻雀,想喂它吃喝,养着它,供着它。于是,我往笼子里抛了几粒米粒,可是,它看了看这些对于它来说是一顿美餐的米粒无动于衷,只是不停地哀鸣,哀鸣…...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总是养不活麻雀的原因了。因为麻雀崇尚自由,在笼中,在人类的掌控中,它宁愿去死。

但是,当我们较多地了解麻雀并自觉地爱上了麻雀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它竟然一下子变得稀少起来。村庄里、田野间、屋檐下,再也没有了那些朴楞楞乱飞的身影,再也听不到它们叽叽喳喳的吵闹了,这也许与农药的大量使用和房屋的建筑材料有关。家乡快速城镇化,麻雀赖以生存的空间在逐步缩小,让我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我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对于生命力强而又繁殖旺盛的麻雀,我们的孩子也只能从书中和老人的记忆中去认知的时候,那么,我们的这个世界还会这样五彩缤纷、绚烂多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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