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两弹一星”元勋孙家栋对记者表示，只要国家立项，中国可在十年内实现载人登月梦想。但他同时也认为，发展航天事业的动机，不是为竞赛和威慑，也不为面子和形象，而是以助力国家发展和建设为首要原则，因此中国发展航天事业需“量力而行”。

美国、苏联当年为实现“载人登月”，究竟花了多少钱呢？

美国的载人登月计划包括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水星计划”，需要解决人类在外层太空长期停留，以及从月球返回进入地球大气层的问题，耗资约4亿美元；第二阶段是“双子座计划”，需要解决航天器对接、宇航员太空行走等问题，耗资约12.8亿美元；第三阶段“阿波罗计划”，才是研究载人登月问题，耗资约240亿美元。①

1957年，在艾森豪威尔任内，苏联发射了人类第一颗人造卫星，使美国为之震动。其后美国开始加大对航天的资金投入，在1958年启动了“水星计划”。为评估登月所需预算，艾森豪威尔组建了一个名为“关于载人航天的特别委员会”（the AdHoc panel on ManinSpace）的机构。委员会估计，要实现载人登月，需投入260580亿美元。艾森豪威尔震惊之下，着手削减国家宇航局预算，取消了除“水星计划”外的所有载人航天项目。②

肯尼迪上台后，苏联又在1961年将加加林送上了太空，此时美国要证明资本主义在制度上和技术上的优越性，就必须赶在苏联之前，将宇航员送上月球。国家宇航局估计，若想在1970年实现登月，大约要花费223亿美元；如果要进一步加快速度，在1967年登月，则要花337亿美元（1967年美国的GDp约为8300多亿美元）。肯尼迪赋予“阿波罗计划”以“全国最高优先权”，抛弃艾森豪威尔时代平衡预算的政策，在财政上全力支持国家宇航局的工作。③

1963年，肯尼迪遇刺，继任总统约翰逊继续保持对“阿波罗计划”的支持，到1969年的尼克松任内，阿波罗11号终于将人类送上月球。按照宇航局计划，要进行10次载人登月，但由于美国公众对登月兴趣的降低，及尼克松对宇航局经费的削减，在1972年阿波罗17号实现第6次成功载人登月后，一切登月计划都宣告停止。

如前文所说，美国为和苏联竞争，早日实现载人登月，投入了巨额资金。由于这些资金全部来自政府拨款，使得“阿波罗计划”必须在公众、国会以及科学界的严格监督下进行。参与其间的人员，需要时时对自己工作进行解释、说明。美国宇航局为最大限度地利用经费，减少外界质疑，制定了一系列管理项目、控制成本的办法。

对于宇航器硬件的研制，宇航局会先利用自身先进的技术实力，制定规范、要求，然后向科技公司招标，分别设计、制作各个硬件。由于登月计划“前无古人”，对很多硬件的研制费用，都无法准确估测，如“双子座计划”1962年估算成本为5.31亿美元，但实际花费是这个数字的近3倍。于是宇航局成立了多个委员会，负责对承包商进行评估。当承包商因技术等问题，要求增加经费时，就由委员会评估，决定是否给予更多经费。④

此外，美国宇航局还采用适度冒险的办法，“大幅度压缩试验项目，采取一次试验多方收效的办法”，保证研究进度；同时，通过减少试验次数、减少硬件订货量控制成本。

即便如此地尽量节约开销，“阿波罗计划”还是因其巨额花费，引来诸多非议。有科学家认为，由载人登月学到的宇宙知识，完全可以通过付出更少代价的方式获得。⑤还有人指，美国当初热衷登月，目的并非是探索宇宙，而是击败苏联。事实确实如此，在苏联解体后，再无足够的政治动力促使美国将巨资投向宇航事业。

苏联的登月计划正式启动于1964年，当时苏共通过“探索月球及外层空间的工作决议”。赫鲁晓夫要求，为庆祝“十月革命”五十周年，必须在1967年10月前实现绕月飞行，之后在1968年将宇航员送上月球。但1966年初，主持苏联航天工作的科罗廖夫意外去世，H1运载火箭及配套的登月飞船，都因技术和资金问题，陷入困境。⑥

苏联究竟在登月计划中投入了多少资金，目前档案还没有解密。从有限的公开材料可知，从1966年-1970年，苏联在外层空间项目上共投入79亿卢布（按照当时汇率，约合240亿美元），其中约20%，即48亿美元用于登月计划。相比之下，美国仅在1966年一年，就为登月花了45亿美元（1970年苏联的GDp约4300亿美元，值得注意的是，苏联GDp里约一半的比例来自军工企业，其工业的80%与军工有关，这使其真实经济实力远低于GDp总量）。苏联军方一向对载人登月计划持抵制态度，国防部长安德烈格瑞琴科甚至说：“我不给你人，也不给你钱，我不想和政府一样助你们把钱花在无用处的风气，总之我反对登月计划。”可见苏联发展登月，阻力很大。

1976年，苏共中央通过决议，正式终止了对登月计划的拨款。对于苏联在外太空竞赛中完败于美国的原因，有学者总结了三点原因：1、苏联始终将夺取“第一”、政治献礼和制造轰动作为发展航天的首要战略目标，甚至忽视了对空间技术的切实研究；2、管理体系混乱，如不同设计局为登月方案争论不休；3、经济实力远逊于美国，无力在登月计划上大笔投资。⑦

1990年，日本发射“缪斯”A号科学卫星，成为继美国、苏联后第三个探测月球的国家。2005年，日本宣布要在2025年前实现载人登月，并建立月球太阳能研究基地。当时，日本空间探测局每年的经费为15亿美元，为同期美国的1/12。印度在2003年也制定计划，要在2025年实现宇航员登陆月球。当时印度每年用于空间技术的研究经费约3.5-4亿美元。⑧

中国的月球探测计划立项于2001年，至2004年定名为“嫦娥工程”，由国家初步投资14亿元。2007年，发射了第一颗探月卫星“嫦娥一号”，2010年发射“嫦娥二号”，2013年发射“嫦娥三号”。2017年，中国预计发射“嫦娥五号”，实现无人自动采样返回。至于中国在登月计划上的投入，2013年，在探月工程中任总设计师的吴伟仁的说法是：“探月计划的总投入大约占国家GDp的万分之几”（2013年中国的GDp为59.52万亿元）。⑨

“两弹一星”元勋孙家栋认为，按照科技发展的速度，中国人登月是一个“不出十年就能实现的梦想”。但中国究竟需不需投入巨大资金，尽快实现登月，在孙家栋看来，也仍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如果载人登月除了宣示功能外，没有更多的经济、科研价值，则大可不必为此投入巨额资金。

注释

①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编著：《国外科技计划管理与改革》，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5年， 第112页；②③张杨：《新冷战前沿：美国外层空间政策研究 1945-1969》，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187202页；④李成智、李建华：《阿波罗登月计划研究》，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出版社2010年，第333页；⑤（美）伍兹：《阿波罗是如何飞到月球的》，清华大学出版社2012，第2页；⑥⑦范海虹：《苏联与美国外层空间竞争研究 1945-1969》，九州出版社2014年，第143153、196199页；⑧郭荣伟：《九天揽月：中国太空战略发展研究》，国防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188202页；⑨付毅飞：《探月专家们聊嫦娥三号那些事》，《科技日报》2013年12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