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经济学家预期2019年我国经济增速在6.0%－6.3%之间；消费需求稳中趋缓，投资增速略有加快，货物出口增速回落
（76%的经济学家预期2019年CPI上涨在2.4%-2.8%之间。图/视觉中国）
文 | 赵军利 贾德刚 黄辫辫
国家统计局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于2019年9月开展的中国百名经济学家信心调查显示，三季度经济学家信心指数继续小幅回落，经济学家对当前经济形势的满意程度下降，但对未来经济走势预期企稳。全球经济放缓及中美经贸摩擦升级的不利影响持续显现，经济学家认为当前我国经济下行压力仍然较大，预期全年经济增长稳中趋缓，就业基本稳定，价格稳中略升；预期消费需求稳中趋缓，但服务性消费支出加快；预期投资增速略有加快；预期出口增速回落，贸易顺差有所减少。
经济学家建议继续加大减税降费措施落实力度，特别是落实落细降低社会保险缴费率和小微企业普惠性税收减免；大幅提高违法成本，完善各项基础制度，深化资本市场改革；统筹城乡建设用地使用和交易，不断增强土地管理灵活性；打造战略性和全局性产业链，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全面提升产业链水平。
调查收到了国内有代表性、对宏观经济有研究的94位经济学家的问卷，按姓名汉语拼音顺序依次为：常欣、陈道富、陈淮、陈浪南、陈彦斌、陈宗胜、程漫江、程永照、丁宁宁、甘犁、谷宏伟、管清友、郭克莎、何自力、贺力平、侯永志、华而诚、华生、黄海洲、黄少安、黄卫平、纪玉山、姜超、金雪军、雎国余、李泊溪、李翀、李国璋、李康、李群、李善同、李天德、李雪松、李迅雷、李佐军、刘厚俊、刘熀松、刘小川、鲁政委、马晓河、梅新育、牛播坤、牛犁、潘向东、彭文生、邵挺、沈建光、沈明高、史晋川、田国强、田秋生、汪同三、王广谦、王剑辉、王军、王珺、王擎、王曦、王小广、王晓明、王忠宏、魏杰、吴亚平、谢亚轩、徐奇渊、徐长生、许维鸿、叶灼新、易宪容、喻新安、袁钢明、臧旭恒、曾五一、张宝通、张斌、张承耀、张立群、张明、张平、张曙光、张文魁、章铮、赵昌文、赵俊臣、赵锡军、赵晓雷、郑超愚、周黎安、周立群、周天勇、周志斌、诸建芳、祝宝良和左小蕾。通过问卷了解他们对当前经济现状及未来发展趋势的判断，并征求其对未来宏观经济政策及改革的建议。
一、经济学家对当前经济形势的满意程度降低，但对未来预期企稳
2019年三季度经济学家信心指数为64.9，比上季度低6.5点，降至上年三、四季度水平（见图1）。其中，即期经济景气指数为62.4，比上季度下降10.1点，与上年四季度低点持平；预期经济景气指数为67.4，比上季度略降2.9点，仍高于上年二、三、四季度水平（见图2）。
具体来看，56%的经济学家认为当前经济形势“还可以”，比上季度降低3个百分点；3%认为“好”，降低4个百分点；41%认为“差”，提高7个百分点。
展望未来六个月，52%的经济学家预期经济形势“大致持平”，比上季度降低3个百分点；8%预期“好转”，与上季度相同；40%预期“变差”，提高3个百分点。
二、预期未来半年世界经济继续放缓
（一）预期主要发达经济体经济运行继续放缓
对于未来六个月发达经济体经济走势，50%的经济学家预期“基本稳定”，比上季度提高4个百分点；49%预期“变差”，与上季度持平；1%预期“改善”，降低4个百分点。
对于未来六个月美国经济走势，44%的经济学家预期“基本稳定”，比上季度提高13个百分点；51%预期“变差”，降低7个百分点；5%预期“改善”，降低6个百分点。
对于未来六个月欧元区经济走势，48%的经济学家预期“基本稳定”，比上季度降低2个百分点；48%预期“变差”，与上季度持平；4%预期“改善”，提高2个百分点。
对于未来六个月日本经济走势，59%的经济学家预期“基本稳定”，比上季度降低6个百分点；30%预期“变差”，提高4个百分点；11%预期“改善”，提高2个百分点。
（二）预期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经济稳中趋缓
对于未来六个月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经济走势，61%的经济学家预期“基本稳定”，比上季度提高21个百分点；26%预期“变差”，降低15个百分点；13%预期“改善”，降低6个百分点。
对于未来六个月印度经济走势，50%的经济学家预期“基本稳定”，比上季度提高2个百分点；35%预期“变差”，提高5个百分点；15%预期“改善”，降低7个百分点。对于未来六个月俄罗斯经济走势， 59%的经济学家预期“基本稳定”，比上季度降低4个百分点；30%预期“变差”，提高3个百分点；11%预期“改善”，提高1个百分点。对于未来六个月巴西经济走势，44%的经济学家预期“基本稳定”，比上季度降低1个百分点；45%预期“变差”，降低4个百分点；11%预期“改善”，提高5个百分点。
（三）美国物价上涨预期减弱，欧元区和日本物价预期窄幅波动
对于未来六个月美国CPI走势，32%的经济学家预期“上升”，比上季度降低8个百分点；54%预期“窄幅波动”，提高10个百分点；14%预期“下降”，降低2个百分点。
对于未来六个月欧元区CPI走势，72%的经济学家预期“窄幅波动”，比上季度提高5个百分点；5%预期“上升”，降低5个百分点；23%预期“下降”，与上季度持平。
对于未来六个月日本CPI走势，73%的经济学家预期“窄幅波动”，比上季度降低3个百分点；5%预期“上升”，降低3个百分点；22%预期“下降”，提高6个百分点。
（四）预期美元指数小幅波动
对于未来六个月美元指数的总体走势，59%的经济学家预期“小幅波动”，比上季度提高8个百分点；21%预期“逐渐升值”，降低5个百分点；20%预期“逐渐贬值”，降低3个百分点。
对于当前主要货币兑人民币的名义汇率，调查结果显示，51%的经济学家认为美元兑人民币汇率“较合适”，认为“高估了”和“低估了”的分别为30%和19%。67%的经济学家认为欧元兑人民币汇率“较合适”，认为“高估了”和“低估了”的分别为23%和10%。65%的经济学家认为英镑兑人民币汇率“较合适”，认为“高估了”和“低估了”的分别为20%和15%。71%的经济学家认为日元兑人民币汇率“较合适”，认为“高估了”和“低估了”的分别为12%和17%。
（五）美联储利率政策宽松预期增强
对于未来六个月美联储利率政策取向，83%的经济学家预期“总体降息”，比上季度提高32个百分点，其中，67%预期美联储“降息1次”，16%预期“降息2次及以上”；14%预期“总体不变”，降低27个百分点；3%预期“总体加息”，降低5个百分点。
（六）关注全球经济陷入衰退风险
对于未来12个月全球经济陷入衰退的可能性，8%的经济学家预期“非常大”，38%预期“比较大”，49%预期“比较小”，5%预期“非常小”。
三、预期我国经济增长略有放缓，就业基本稳定，价格稳中略升
（一）九成经济学家预期2019年我国经济增速在6.0%－6.3%之间
对于2019年全年我国经济增速，91%的经济学家预期在6.0%－6.3%之间，8%预期高于6.3%，1%预期低于6.0%。对于2020年全年我国经济增速，71%的经济学家预期在6.0%－6.3%之间，9%预期高于6.3%，20%预期低于6.0%。
（二）预期就业基本稳定，价格稳中略升
1.预期就业基本稳定。
对于未来六个月我国就业状况，57%的经济学家预期“失业率上升”，比上季度降低6个百分点；39%预期“就业稳定”，提高2个百分点；4%预期“失业率下降”，上季度其比重为零。关于2019年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平均水平，86%的经济学家预期在5.1%－5.5%之间，12%预期低于5.1%，2%预期高于5.5%。
2.预期居民消费价格有所上升。
对于未来六个月我国CPI走势，46%的经济学家预期“逐步上升”，比上季度略高1个百分点；48%预期“窄幅波动”，降低4个百分点；6%预期“逐步下降”，提高3个百分点。
对于2019年CPI，76%的经济学家预期上涨在2.4%－2.8%之间，16%预期高于2.8%，8%预期低于2.4%。
3.预期工业品出厂价格稳中略降。
对于未来六个月我国PPI走势，58%的经济学家预期“窄幅波动”，比上季度提高3个百分点；33%预期“逐步下降”，提高12个百分点；9%预期“逐步上升”，降低15个百分点。
对于2019年PPI，80%的经济学家预期上涨在-0.5%到0.5%之间，11%预期高于0.5%，9%预期低于-0.5%。
（三）预期消费需求稳中趋缓，投资增速略有加快，货物出口增速回落
1.预期消费需求稳中趋缓。
对于当前的消费形势，59%的经济学家认为消费需求“还可以”，比上季度提高4个百分点；6%认为“好”，降低2个百分点；35%认为“差”，降低2个百分点。展望未来六个月，63%的经济学家预期消费需求“大致持平”，比上季度提高4个百分点；11%预期“好转”，与上季度相同；26%预期“变差”，降低4个百分点。
对于2019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名义增速，81%的经济学家预期在7.5%-8.5%之间，7%预期高于8.5%，12%预期低于7.5%。
预期服务性消费支出加快。对于未来六个月我国居民服务性消费支出增长，35%的经济学家预期“加快”，52%预期“大致持平”，13%预期“放慢”。与上季度相比，预期“加快”和“大致持平”的分别降低3个和2个百分点，预期“放慢”的提高5个百分点。
2.预期投资增速略有加快。
对于当前投资形势，61%的经济学家认为投资需求“差”，比上季度提高4个百分点；37%认为“还可以”，降低3个百分点；2%认为“好”，略降1个百分点。展望未来六个月，15%的经济学家预期投资需求“好转”，比上季度降低5个百分点；53%预期“大致持平”，提高6个百分点；32%预期“变差”，略降1个百分点。
对于2019年投资情况，70%的经济学家预期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在5.5%－6%之间，84%预期民间投资增速在5%－6%之间，71%预期基础设施投资增速在4%－5%，而61%预期房地产开发投资增速在9%－10%。
3.预期货物出口增速回落，贸易顺差有所减少。
对于未来六个月货物出口增速走势，61%的经济学家预期“下降”，比上季度降低5个百分点；29%预期“大致持平”，略降1个百分点；10%预期“上升”，提高6个百分点。对于未来六个月货物进口增速走势，47%的经济学家预期“下降”，比上季度降低12个百分点；40%预期“大致持平”，提高12个百分点；13%预期“上升”，与上季度相同。
对于未来六个月货物贸易平衡情况, 53%的经济学家预期“顺差减少”，15%预期顺差“不变”，31%预期“顺差增加”，1%预期“出现逆差”，与上季度调查结果基本一致。
（四）预期利用外资增长平稳，人民币汇率略贬值，股票市场指数波动上升
预期利用外资和对外投资增长平稳。对于未来六个月我国外商直接投资（FDI）增速，20%的经济学家预期“加快”，53%预期“持平”，27%预期“放慢”；对于未来六个月我国对外直接投资（ODI）增速，37%的经济学家预期“加快”，27%预期“持平”，36%预期“放慢”。
预期人民币兑美元略有贬值。对于未来六个月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走势，51%的经济学家预期贬值，其中，41%预期“贬值3%以内”，10%预期“贬值3%以上”；35%预期“基本稳定”；14%预期升值，其中，12%预期“升值3%以内”，2%预期“升值3%以上”。
预期股票市场指数波动上升。对于未来三个月国内股票市场指数趋势，29%的经济学家预期“上升”，比上季度提高11个百分点；60%预期“小幅波动”，降低6个百分点；11%预期“下跌”，降低5个百分点。
预期短长期国债收益率均趋回落。对于未来六个月短、长期国债收益率走势，42%的经济学家预期三月期国债收益率“下降”，43%预期“大致持平”，15%预期“上升”；48%的经济学家预期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下降”，41%预期“大致持平”，11%预期“上升”。
四、预期一线城市、省会城市房价走弱，其他城市房价下跌，各线城市房地产销量均趋收缩
关于房价走势，调查结果显示，对于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65%的经济学家预期未来六个月房价“持平”，比上季度降低3个百分点；14%预期“上涨”，降低15个百分点；21%预期“下跌”，提高18个百分点。
对于省会城市，50%的经济学家预期房价“持平”，比上季度降低11个百分点；19%预期“上涨”，降低11个百分点；31%预期“下跌”，提高22个百分点。对于其他城市，58%的经济学家预期房价“下跌”，34%预期“持平”，8%预期“上涨”。
关于房地产销量，调查结果显示，对于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44%的经济学家预期未来六个月销量“下降”，比上季度提高22个百分点；41%预期“持平”，降低18个百分点；15%预期“上升”，降低4个百分点。对于省会城市，41%的经济学家预期销量“下降”，比上季度提高19个百分点；41%预期“持平”，降低6个百分点；18%预期“上升”，降低13个百分点。对于其他城市，58%的经济学家预期销量“下降”， 32%预期“持平”，10%预期“上升”，与上季度调查结果基本一致。
五、经济学家对下阶段的政策建议
一是继续加大减税降费措施落实力度，切实降低企业运行成本。对于今年我国出台的减税降费措施的落实力度，逾七成经济学家认为目前降低增值税税率的落实力度“非常大”或“比较大”，近三成认为“比较小”或“非常小”。近六成经济学家认为目前降低社会保险缴费率的落实力度“非常大”或“比较大”，也有逾四成认为“比较小”或“非常小”。过半数经济学家认为目前小微企业普惠性税收减免的落实力度“非常大”或“比较大”，也有近半数认为“比较小”或“非常小”。相对而言，应进一步加大降低社会保险缴费率和小微企业普惠性税收减免等措施的落实力度。
二是大幅提高违法成本，完善各项基础制度，深化资本市场改革。对于当前我国资本市场深化改革，经济学家最期待的政策举措是“大幅提高违法成本”，其次是“发行、上市、交易、信息披露等基础制度改革”，其他选择依次是“提升上市公司质量”、“支持中长期资金入市机制”、“加强投资者保护”、“扩大资本市场双向开放”和“完善多层次市场体系”，以及“建立证券集体诉讼制度”和“压实中介机构责任”。
三是统筹城乡建设用地使用和交易，不断增强土地管理灵活性。对于当前增强我国建设用地管理灵活性最有效的政策措施，经济学家选择比重较高的是“完善城乡间建设用地指标交易机制”、“放权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和“构建区域间建设用地指标交易机制”，其次是“优势地区批增建设用地指标”、“城市依增量人口调配廉租房用地”和“授予省级新增建设用地审批权限”，另外是“城市依存量人口调配经适房用地”和“其他”。
四是打造战略性和全局性产业链，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全面提升我国产业链水平。对于当前提升我国产业链水平应重点采取的措施，经济学家选择比重较高的是“打造战略性和全局性产业链”和“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其次是“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在开放合作中优化产业链”、“建设关键共性技术平台”和“实施产业基础再造工程”，其余选择依次是“发挥企业家精神和工匠精神”、“培育‘专精特新’中小企业”、“发挥创新型领军人才作用”、“支持上下游企业协同合作”和“其他”。
（作者均供职于国家统计局中国经济景气监测中心；编辑：许瑶）
（本文首刊于2019年10月28日出版的《财经》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