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日内瓦12月12日电 记者手记：一场“平淡”又不寻常的WTO记者会

新华社记者凌馨

日内瓦时间2019年12月10日下午5点，此时距离世界贸易组织（WTO）上诉机构“停摆”还剩下最后几个小时。WTO总干事阿泽维多的新闻发布会在WTO总部大楼正式开始。

“我们刚刚结束了今年最后一次总理事会会议，讨论了一系列重要问题。我先将议题简单捋一下，然后回答你们的提问。”

阿泽维多简单的开场白，会让人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例行发布会。但罕见的网络直播，却透露出此次发布会的不同寻常。

“我首先从上诉机构开始说。你们可能已经听说了，成员间没有就上诉机构改革的决议草案达成一致。”“从明天起，上诉机构将不能再复审新的争端裁决。”

早在一天前，当美国宣布不支持关于上诉机构运作的决议草案起，事情已无转圜余地。阿泽维多的表态不过是上诉机构即将停止运作的“官宣”。

WTO被称作带“牙齿”的国际组织，上诉机构功不可没。25年间，这所国际贸易的“最高法院”共发布了150多份报告。这些报告给WTO成员间的贸易争端一锤定音，让弱小经济体拥有以弱敌强的力量。但也正是这些报告，成了美国一些人眼中上诉机构“越权”的“罪证”。

“在这一背景下，我想强调的是，WTO规则仍将有效。同时，成员们，至少是大多数（成员），仍将继续遵守WTO规则。”阿泽维多始终保持着平静表情和平稳语气。

然而，基于规则的多边贸易体制的裂缝已经撕开！如果WTO制定的多边贸易规则并不为全体成员遵守，如果世界第一大经济体游走在国际规则之外，将自己的国内法置于国际规则之上，使用单边手段任意制裁贸易伙伴而不受约束，谁能保证国际贸易秩序还能稳定地维持下去？

国际经济和贸易环境已经在过去一年多里经受了太多不确定性，上诉机构停止运作是雪上加霜。

“上诉机构的境况并不意味着WTO基于规则的争端解决（机制）的结束。成员们仍将继续通过磋商、争端解决专家组来解决WTO争端，还将使用WTO协议允许的其他机制，如仲裁或总干事斡旋，来解决争端和复审裁决。”阿泽维多试图让被砍掉“上诉机构”之臂的争端解决机制迅速止血。

从磋商到专家组报告再到上诉机构报告，是在WTO处理贸易争端的最常见步骤。在WTO历史上，三分之二的专家组报告都被要求复审。对于败诉方来说，复审是救命稻草。

面对上诉机构“停摆”的无奈，欧盟、加拿大和挪威准备把“临时上诉仲裁”作为替代选项。但目前大多数WTO成员对此方案尚未表态，方案未来在WTO成员中的适用范围还未可知。

“现在我来谈谈预算问题，”阿泽维多试图切换到另一个话题，“就在刚才，我们通过了2020年的预算。”

1.97亿瑞郎（1瑞郎约合1.02美元）！这是WTO明年可支配的收入，与往年持平。这一预算中，划拨给上诉机构成员的费用和机构的运营费用只有区区20万瑞郎。

美国把WTO预算和上诉机构两个问题强行捆绑。在年底的WTO预算会议上，美国以涉及上诉机构的资金使用不当为由，反对WTO秘书处提出的未来两年WTO的预算草案，让WTO措手不及。美国还破天荒地将WTO预算问题带到了随后的争端解决机构会议上，并指责上诉机构法官薪资过高。

中国常驻WTO代表张向晨在总理事会上毫不讳言：“今年这个预算是我见过的最糟糕的一个。它产生的过程被不幸地当作了政治工具。”

2019年12月11日，与世贸组织一同出生的上诉机构正式“停摆”。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曾在4月暗示，上诉机构危机是撬动WTO现行规则的最好“杠杆”。美国耗费一年多时间频频“一票否决”上诉机构法官遴选，终于“得偿所愿”。

在新闻发布会的最后，阿泽维多说：“我可以说的是，这仅仅意味着，（一切）将会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