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宾首都马尼拉最大的贫民窟 Tondo，一位名叫 Lucia 的年轻单亲妈妈抚着自己的大肚子，若有所思地念叨："卖还是不卖呢？我现在的想法还是五五开，过段时间再看吧 …… " Lucia 所纠结到底卖不卖的，是她肚子里怀的孩子。

当谈到这件事时，她的表情无比云淡风轻，仿佛讨论的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而是一个领养来的宠物，一件多出来的家具："菲律宾人从不担心找不到买家，一旦决定要卖了，总会有夫妇愿意出钱。" Lucia 已经是 5 个孩子的母亲，即将出生的这个娃，将是她卖掉的第二个孩子。谈妥交易之后，买家只需要在 Lucia 分娩的那天来医院，一手交钱，一手交娃 ……

Tondo 社区

在周遭人眼里，Lucia 并不是一个道德败坏的母亲，附近有卖掉孩子想法的母亲也不止她一个。Lucia 不过是成千上万打算卖掉孩子的菲律宾母亲中的一个，在这里，贫困家庭的父母卖掉亲生孩子就像卖掉宠物一样稀松平常 …… 这便是菲律宾社会存在已久的，被菲律宾人长期默认和接受的"新生儿地下交易市场"。

近些年，在不少东南亚国家，线上和线下的"新生儿买卖市场"越发活跃，因为"供货"的充足，售卖价格也越来越低，某些地方，一个新生儿的交易价格甚至低至 6 美金 …… 在这些国家里，菲律宾的新生儿买卖尤其普遍和突出。在菲律宾，渴望孩子的家庭往往不会去正规的机构领养，而是选择在饱受争议社交媒体上找合适的"中间人"。这些中间人同样通过社交媒体向贫民窟的卖家"订货"，一笔新生儿买卖就这样便捷地达成了。

在菲律宾的贫民人口里，多达 60% 的女性从事过新生儿买卖，有的是卖自己的孩子，有的则是替人牵线搭桥。"地下新生儿交易"之所以变成菲律宾的日常，有多方面的原因。最主要的是宗教，众所周知，菲律宾是一个虔诚天主教徒占大多数（约 81%）的国家。在堕胎问题上，天主教会有相当大的发言权。菲律宾天主教会长期以来坚持"生命是从受孕的那一刻开始"的理念，誓言"保护所有未出生的生命"，不但坚决反对堕胎，还反对控制生育。

尽管菲律宾卫生协会在 2012 年曾推动相关立法，希望给予普通家庭生育方面更大的自由。然而到了 2016 年，在天主教协会的强力干涉下，政府提供免费避孕药的预算计划遭到阻挠，最终被砍掉。就这样，菲律宾的生育政策迟迟没有改变：一方面不让人避孕，另一方面还不让已经怀孕的女性堕胎。

在菲律宾缺乏有效避孕手段的贫困家庭里，意外怀孕的情况非常普遍。既然不让堕胎，生下来又养不活，于是，不少生活在贫困线以下的家庭，因为担负不起生孩子的医疗费，铤而走险选择了地下人流。相关数据显示，菲律宾每年有大约 1000 多女性死于地下人流。而在菲律宾的贫民窟，对地下人流和堕胎手段的需求却一直有增无减，这种叫做" pampa regla "、售价 3 美金的"人流鸡尾酒"也因此卖得异常火爆。

pampa regla

而更多的菲律宾人，就像本文开头的 Lucia 一样求助于"新生儿地下交易市场"，借助各种社交媒体，找到买家，只为把养不活的亲生孩子卖出去 ……

有供给，自然就有需求。菲律宾家境良好，因为自身不孕不育想要领养孩子的家庭也不在少数，然而，由于正规领养机构的手续繁琐，审批周期长，这些家庭大都选择不去正规机构，转而求助于"新生儿地下交易市场"。作为"新生儿地下交易市场"众多卖家中的一员，Lucia 卖掉第一个娃原本是一场意外。去年，怀孕才 8 个月的她走在 Tondo 的街道上，却突然早产，在街上生下一个男孩后，她抱着这个早产娃拼命往医院跑，住了 13 天院后，总算保住了孩子的性命。然而不久之后，医生就来跟 Lucia 谈话，说她生下来的这个男孩有心脏问题，如果想让他健康成长，要花费医疗费用数额巨大。之后，医生开始给 Lucia 一些"合理的建议"："你自己决定吧：养不活还不如把他卖给领养家庭。如果需要的话，我这里有买家。"

医生说完便离开了。最初，Lucia 坚持不肯卖掉孩子，她四处找人借钱，要继续给孩子治病，然而 3 个月之后，Lucia 就再也扛不住了，负担不起高昂的医疗费，Lucia 最终决定卖掉这个男孩。没有费什么力气，Lucia 便在当"新生儿交易中介"的邻居那里找到了买家。去年 5 月份，Lucia 卖掉了自己的这个娃，售价 193 美元，Lucia 本人只拿到了一半的钱，另一半则给了"中介"邻居，买家是一个坐拥大片鱼塘的水产养殖户。

到了今年，再次怀孕的 Lucia 已经彻底想通，并主动加入了卖娃的队伍。这一次，她怀的是女孩，在娃出生之前，她就已经收到了"价格不菲"的订单，而且还有好几个买家争抢。不过 Lucia 并不急着达成交易，她打算再等等："我想等个外国买家，他们出价一般都高出好几倍 …… "

在"新生儿地下交易市场"中，负责牵线搭桥的中介们，才是最赚钱的人。为了获得更高的利润，中介们无所不用其极，除了寻找 Lucia 这类无力供养更多孩子的"供货商"，一些中介们还想出了令人发指的生财之道：聘用所谓的"造娃机器"，这些"造娃机器"就是为了钱负责生产的菲律宾女性，她们专给中介们"供货"，生出来的娃拿去卖钱，卖出以后双方按比例分成。为了造出的娃卖更高的价钱，中介还会特意去雇佣一些白人"种马"，不分昼夜地和"造娃机器"们发生关系，直到造人成功。如果生出来的娃是蓝眼睛，浅肤色的混血儿，就能在市场上卖出更高的价钱。据中介透露，一个蓝眼睛的新生儿，市价高达 1938 美金，价格是纯本地血统新生儿的 10 倍 ……

"新生儿地下交易市场"在菲律宾存在了多年，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一条龙服务。娃生下来卖掉，中介会贴心地附送一整套配套文件，包括假的出生证，花费不到 7 美金。对于菲律宾"新生儿地下交易市场"的乱象，菲律宾官方一直睁一只闭一只眼，以至于中介们得意地介绍："这个市场一直通过 Instagram，脸书等社交媒体沟通信息，达成交易。在菲律宾，这一直是公开的秘密。贫民社区里这样的交易，官方一直是知道的，他们习以为常，假装不看不听，如果有人报案，他们也只会装作不知道。"

由于官方的默许，"新生儿地下交易市场"衍生出来的，向国外贩卖婴儿，儿童性奴交易等严重犯罪更是层出不穷。

然而，只要天主教会和卫生组织还在就"避孕和堕胎"问题争吵不休，"新生儿地下交易市场"就不会消亡，还可能继续做大 ……